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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紐西蘭,一個大學畢業生初入社會,跟可能的雇主面談時,往往會被問到:「你準備何時去做你的海外大體驗(Big OE)?」

坦白回答「可能明年就去」,並不會減損受聘機會。只要你是好員工,雇主會體貼地說:「你回來,這裡永遠有個位置等著你。」

因為,在紐西蘭,「海外大體驗」像是一種男女皆須服的兵役,像是小孩必出的麻疹、天花,經歷過了,人生才真正開始。
這個國家孤懸天涯海角,常常擔心自己被拋在全世界後面;文化母國英國又恰好位在地球遙遠的彼端,紐西蘭人便彷彿孤臣孽子,時時思慕那文化的源頭;有一股不息的動力,要去銜接,要去充電。

歷久不衰的海外朝聖傳統

自從二次大戰以後,海外旅行成為可能,一代一代的年輕人就背上背包,去尋訪在書本上讀到的歷史重鎮、文明遺跡。Big OE (Overseas Experience)這個特有名詞漸漸浮現,成為紐西蘭年輕人的朝聖之旅、成年儀式。變成傳統,歷久不衰的風潮。

跟台灣早年留學生出國「鍍金」不同,也與一般旅客尋奇訪勝迥異:年輕的紐西蘭人出國不是念書不是觀光,甚至也不僅僅是打工兼深度旅遊的Working Holiday。研究者指出,這是一種自我探索,他們到祖先的來處去思索自己是誰,到世界的中心去查考身為紐西蘭人到底是什麼意
思。

等他們壯遊歸來,滿腦袋新的態度和新的觀念,像一股新鮮泉水注入寧靜湖泊,世外桃源似的紐西蘭便無聲無息地更新了。

通常是二十出頭的年紀,一存夠一張單程機票的錢,就出發了。直飛倫敦,到認識的老鄉房間裡打地舖,然後上街找工作。由於語言相通,文化背景相似,學電腦的、學會計的,或是護士、老師等英國亟缺人手的行業,都很容易找到本行工作。找不到的,就端盤子、洗窗戶,什麼都幹。

紐西蘭與英國(以及包括台灣在內的許多國家)有互惠協定,三十歲以下的年輕人可以互訪兩年,其中十二個月可以工作。多數人的做法是先工作六個月,有了點錢,就買便宜機票,飛到歐洲大陸,搭便車,或幾個人合租一輛車,全歐漫遊。從阿姆斯特丹的林布蘭美術館到慕尼黑啤酒節,他們偏愛古蹟、博物館與酒館,因為這些是紐西蘭比較欠缺的。

錢花光了,就回英國再去打工。六個月後,又結伴遍遊全英國。某處,可能是某人祖先所居;某城,可能是誰的父母三十年前定情之地。如此溯本追源一番,錢再花光,就打道回府了。

沒有人拿父母的錢。Big OE最重要的精神就是獨立探索。倫敦的生活很貴,他們要省錢,往往很多人擠一間公寓。上不起館子,在超市買材料自己做三明治吃。

孤獨的考驗

並不是每個人都很堅強。有人說,「飛機才在倫敦希斯羅機場降落,就開始思鄉。」但孤獨是壯遊必經的考驗,沒有蒐集到夠多跟自己有關的故事、地名與紀念品以前,豈可輕言退縮?

到週日,這些海外遊子喜歡聚集在倫敦一家Kentish Town酒館,找老鄉一起聊天喝酒,聽鄉音,解鄉愁。有人寫信回家說:「多少年沒見到的老朋友,都在這裡重逢了。」有的e照片給校友會訊說:「我們上週在這裡開了同學會,參加的有誰誰誰、誰誰誰。」

這家酒館,因為很多人每週日必到,被暱稱為「教堂」(The Church)。等他們回紐西蘭工作,對同事敘述倫敦種種,資深者莫不深深點頭:「哦,The Church,是啊是啊。」那恍惚的眼神,瘖啞的語調,說明倫敦牽繫著一代復一代紐西蘭人的青春舊夢。

不過近十年來,年輕人漸漸分散目的地,非英國後裔者,愈來愈多人改去澳洲、美國或亞洲。到北亞各國教英文,成為不少Kiwi(紐西蘭人)的選擇。

奧克蘭大學音樂系畢業的華瑞克,就於三年前到台灣教雙語幼稚園,起先很難適應,寫信給朋友描述「會飛的大蟑螂」和「一壓就垮的洗臉槽」;但是一待也就待下來了。今年六月朋友路過台灣看他,見面說:「唉呀熱死了」,他回答:「不熱呀,今天天氣好得很。」

積極進取,苦中作樂,正是Big OE的成功之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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